順著眼尾隱沒散落在灑銀發中。

躺在淩亂草垛上，艾倫整個背脊躺的生疼。

硬邦邦的地板。

胸口還殘存著噩夢裏的陰影，被紅發惡魔撫摸擁抱的悸動，以及被那雙蒼白手掐著脖頸時窒息感。

以及咄咄逼人的冰冷質問。

地牢刺骨陰冷。

是裹緊外衣鬥篷都抵擋不住寒意浸人。

而恰恰在這個時候，沈溺在噩夢餘悸的金絲雀。

突然聽到了細碎的響動。

那是非常突兀，極其細微的聲響，像是長長的鐵器拖過地牢的聲音。

緩慢，陰冷。

令人毛骨悚然。

天花板上的石壁依舊在滴水。

一滴一滴，落在在水窪上的聲音，伴隨著那斷斷續續的鐵器聲。

劃過石板。

地牢裏躁動不安的魔物，全部瑟縮在黑暗裏。

它們在恐懼，躲避真正的危險。

艾倫先是聽到了細碎的鐵器聲磨蹭著地板響動，然後就是突兀出現在視線裏的漆黑身影。

消無聲息。

黑色的長裙仿佛跟地牢的陰影融為一體。

黑暗。

手上提著暗色調的鐵器，黏膩膩的沾著血，順著猩紅指尖一點點的低落。

在黑暗裏，突然轉過來的絢爛金色眼眸。

莉莉絲的面容像是地獄裏絢爛綻放的劇毒花朵。

極致的艷麗之下隱藏的是冰冷殺意，金色眼眸如同夢境中潛藏旋渦那樣冰冷。

咄咄逼人。

就那麽沈默的看著牢房裏坐在草垛上的艾倫，那一頭鮮明如同火焰般長發盤起漏出纖長的脖頸。

格外優雅。

艾路呆楞楞坐在淩亂的草垛上，眼角還掛著沒有抹掉的淚痕。

他還以為自己還在噩夢中。

連呼吸都是戰栗的，貪婪的看著那章黑暗中的艷麗面容。額的

但是，很快站在牢籠外的莉莉絲看著他調轉了身形。

高挑纖長的軀體逐漸虛化，輕松融入黑暗中，像煙霧直接穿過銹跡斑斑監牢。

仿佛夢境夜妖一樣，出現在了艾倫牢房裏。

當高跟鞋的聲音清晰出現在陰沈沈的牢房裏，砸吧著嘴巴翻了身繼續沈睡薩妮不安分的囈語。

不同交織的聲音響起。

讓剛剛掙脫噩夢的艾倫，像是踩中了尾巴的貓。

忙伸手去擦著並嘴角並不存在口水，然後順手去撈他因為睡覺姿勢滑落的鬥篷帽子。

可是他還沒有抓起帽檐。

已經出現面前金眸惡魔，牢牢抓住了手腕。

冰冷手掌死死捏住他溫熱的脈搏，莉莉絲那張熟悉的臉已經徹底逼近到他面前。

跟夢中的場景一樣，但是視覺效果更清楚。

近的艾倫能聞到她身上薔薇香裏淡淡的血腥味，還能看到她睫毛垂下的弧度，冷漠的眉梢上的毛流感。

極致的冷漠，美艷。

“你那麽怕我幹什麽？”

莉莉絲說話時吐在他臉上冰冷氣息，濃烈的薔薇香味。

讓她極具魅惑力。

她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，都變成了艷麗的胭脂紅添了幾分詭秘的色彩。

指尖緊緊抓著艾倫扯著鬥篷的手，強迫面前的銀發少年跟自己對視。

金色眼眸恨不得看穿他的靈魂深處至擊靈魂。

“你見過我？”

被那雙金色眼眸猛地刺入靈魂深處，艾倫的紫色眼眸不自覺的顫動。

那一閃而過表情，被莉莉絲瞬間捕獲。

‘沒，沒見過...’

剛剛從噩夢中掙紮醒來的金絲雀猛搖頭。

他張了張嘴無聲表達什麽，只是後來臉色灰敗，下意識閉上了。

被莉莉絲金色眼眸註視著，隱藏在的那片絢爛的金色的懷疑之下。

銀色長發紫色眼眸，那股病態孱弱氣息跟艾倫一樣。

過分纖細孱弱的氣息，像是貧瘠土地上長出的白花朵，還沒長大就被折斷。

容易勾起別人心裏的暴戾。

艾倫也長了一張引人犯罪的臉，所以才會淒淒慘慘出現在她面前......

想到那個身影。

莉莉絲就感覺手上握住的手腕，跟記憶力的手腕同樣纖細。

脆弱的好像稍微一捏就會斷掉。

半蹲在他面前的莉莉絲，及地的長裙拖在潮濕骯臟的地牢裏鋪開。

像是午夜裏綻放的柔嫩花瓣。

惡魔拖著自己下巴，猩紅的唇瓣微微一笑，金色眼眸裏像是有流光劃過。

“不認識我？”

“不認識我，那你這麽害怕我幹什麽？”

“看起來好像很了解我一樣。”

......

“還是說...”

“你喜歡我。”

最後一句話，不是疑問，而是肯定。

面前套著鬥篷的少年身上，不正常的躲避，以及他不敢跟自己對視的眼睛。

以及幾乎溢出來的悲傷，黏在她身上靈魂在哭泣。

惡魔能感知人類的感情。

格外清晰。

更何況，莉莉絲靠的越近，面前的少年心跳的越快。

莉莉絲聽著他鼓噪心跳，就好像聽到那個只為她而鮮活的心臟。

一下一下，溫暖而赤紅。

“我是十二惡魔之一的色-欲莉莉絲。”

“你一直盯著我看會上癮的。”

即使臉長得不一樣，但是看著面前的少年，莉莉絲總是有一種艾倫仿佛還活著的錯覺。

這種熟悉感源自他的氣息，他的心跳節奏，不經意間的小動作。

就好像被吞噬靈魂的金絲雀還在身邊。

從來沒有離去。

依舊靠在她的膝蓋上，‘安眠’。毛絨絨的腦袋藏在羽翼之下。

“所以別總是看著我。”

“雖然我並不介意多一個愛慕者。”

靜靜的看著面前人蒼白的臉，莉莉絲突然就松開了死死抓著他手腕的手。

別有深意看了眼那張近距離的臉。

除掉了渾身冰冷的態度。

她像是才從外面辦事回來的主人，挨著自己圈養的金絲雀坐下。

即使坐在地上，姿態依舊優雅。

像是在陽光和煦的草坪上享受下午茶，而不是坐在冰冷陰濕的地牢裏談話。

莉莉絲驟然靠近。

艾倫頓登時出一聲冷汗，他幾乎以為自己被認出來了。

瑟瑟發抖。

指尖手指下意識抓入稻草中。

“我不吃你。”

莉莉絲松開手上緊抓的鬥篷兜帽，似乎看到了他臉揭開了好奇心之後。

纖長的指尖甚至幫他把鬥篷的帽子帶好。

莉莉絲手指上有著濃烈香氣，冰冷的帶著黑暗詭秘的味道，肆意入侵艾倫的世界。

讓他周身都被她濃烈的薔薇香味包裹，像是被關入牢籠的金絲雀。

無法逃脫。

“起碼現在不吃你...”

莉莉絲纖長指尖幫他拉好帽檐。

就習慣性的順著艾倫清秀的臉頰滑落，手感跟她預料中的那樣舒服。

像是撫摸自己圈養鳥兒般細致。

溫柔不含任何□□的動作。

撩的艾倫一陣臉紅心跳，被碩大的鬥篷罩住，胡亂顫動的紫羅蘭色眼眸軟的像水一樣。

全部罩住看不清楚。

“所以你可以不用這麽害怕我，目前這個情況，我覺得應該更關心你天使朋友。”

“又或者是你的‘愛人’”

莉莉絲靠近的時候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。

嗤笑一聲。

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根染血的潔白羽毛，捏在那指猩紅的指尖上，羽毛尾端沾染血色。

觸目驚心。

“我剛剛從那邊出來，你要是喜歡他。”

“我勸你的還是早點放棄比較好。”

“天使...都是神明的傀儡，傀儡是沒有個人思考能力的....”

“誕生個人意志就會掙脫掌控，神明不會允許的。”

給他扯好帽子，莉莉絲猩紅的指尖，點了點艾倫的腦袋。

她手指直著他，話語確實指著另一方。

“天使平等的憐愛世人，喜歡他註定是一場沒有結果悲劇。”

“而且他落在我手上，大概率看不到以後的太陽。”

因為一旦動心，他就會失去天使的公正。

莉莉絲看著身旁，比自己矮一截的少年。

看著他露在鬥篷外面垂落的銀色長發，帶著微微帶著弧度，在黑暗中泛著細碎的光芒。

剛剛莉莉絲蹭他臉頰的時候順手抹了一把。

很細很軟。

纏在指尖很舒服。

可惜她的話音還沒落地。

帶著鬥篷的銀發少年，似乎被她的話語刺傷了一樣，他纖細的手直接勾住了身邊惡魔莉冰冷指尖。

拉過她手。

無比慎重的寫下一行字。

‘他不是，我的愛人...’

指尖細軟的皮膚，帶著溫暖的溫度，堅定的劃在掌心。

弄的得莉莉絲的有點癢。

‘他只是我的朋友。’

不想在從莉莉絲嘴裏聽到類似言語。

他愛莉莉絲，只愛莉莉絲。

以前沒有變過，現在也沒有變過。

即使死過一次，依舊那將他帶出地獄身影。

癡愛的人現在坐在身邊，漆黑牢房裏，靠的極近的距離。

莉莉絲就在他旁邊。

就在身邊。

天知道，艾倫花了多大力氣，才壓制下了鼓噪幾乎喧囂出來的心跳聲。

花了多大力氣才阻止了撲上去念頭。

像夢境裏一樣，被親吻，被擁抱，抵死纏綿。

他想她想得，心尖都在疼痛。

‘你能不能...’

‘不殺他....’

獨處氣氛總是微妙。

黑夜在地牢裏彌漫。

伽勒關在地牢深處，哭到筋疲力盡的薩妮在睡覺，還剩下一個傷者昏迷不醒。

“不殺他不行。”

“我討厭聖光，討厭天使，而且還討厭那家夥的臉。”

提到關在深處的天使。

想起伽勒那張年輕俊美臉，充滿聖潔光輝被鮮血浸染。

莉莉絲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，像是嫌惡又像是回味著獵物的慘叫一樣。

輕笑的格外殘忍。

“那家夥臉長得真好看啊~”

“他好看到，我動心了。”

莉莉絲是掌管色-欲與黑暗的惡魔，對魅惑能力特別敏感。

她從伽勒身上聞到了同屬性的氣息。

那家夥的外表，恐怕跟她一樣。

美麗是致命的毒藥。

艾倫從來沒想到會從莉莉絲嘴裏聽到這樣的言論。

愛人坐在身側。

輕描淡寫用平靜言語告訴他，她差點對別人動心了。

還是跟著他身邊天使伽勒。

這對於艾倫來說，無異於晴天霹靂。

不可置信擡起頭。

怎麽會差點喜歡伽勒呢？

不應該啊！

莉莉絲明明沒有心！沒有心怎麽會心動呢！

“惡魔是不會動心的。”

“可是我竟然見到他的第一眼覺得很喜歡。”

“你說是不是他身上隱藏了什麽秘密在吸引我？”

“真想把他刨開看看，身體裏藏著什麽。”

在色-欲惡魔面前使用勾引，是個不理智的選擇。

詭異動心沒過兩三秒，隨之而來就是莉莉絲瘋湧的殺意。

瘋狂的叫囂著。

突然就有了危險的預感。

惡魔是沒有心的。

她怎麽可能會愛人呢？

尤其對方還是個天使，絕美的容顏，純白幹凈靈魂。

牢房裏被刺穿肩胛骨天使伽勒。

還有面前這個抱著膝蓋，腦袋恨不得埋到膝蓋裏的孱弱少年。

他們一個長著她喜歡的臉蛋，一個擁有她喜歡的氣息和身體。

感受到危險的莉莉絲突然來了興致。

她就像是在細致打量為她量身定制‘玩偶’，雖然裏面的可能藏著致命機關。

刀刃上面塗著毒藥。

但是既然送到她手裏，也就以為她怎麽擺弄都可以。

她倒想看看那個瘸腿的光明女神想幹什麽。

沒有戰鬥力神明。

“真令人感到迫切。”

莉莉絲平靜述說著她感覺。

詭異的邏輯。

像是跟艾倫探討今天天氣怎麽樣，弄得他高高懸起的心又重重落下。

並不算放松。

“至於你。”

“你身上有股好聞的氣息，我喜歡你的味道。”

莉莉絲沒有說全。

她不止是喜歡他的氣息，還喜歡他身體，喜歡他身上跟艾倫重疊影子。

....

上一秒還在說對伽勒俊美的面容心動，下一秒就湊到他肩膀上。

嗅著他身上的氣息。

惡魔侵占欲，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染上黑暗的色彩。

讓艾倫無法認真思考。

在他離開著兩多年的時間裏，到底有沒有別的恬不知恥的寵物。

爬上過莉莉絲床，爬進過惡魔的懷抱。

莉莉絲會像擁抱他一樣擁抱別人，會像親吻他一樣親吻別人....

只要這個念頭升起，艾倫脆弱的內心就嫉妒發瘋。

他在瑪莉亞天使湖泊裏哭了兩百年...哭了兩百年...

哭的靈魂近乎崩潰，想她想得發瘋。

閉上眼睛，睜開眼睛，腦袋裏想得都是莉莉絲的臉。

現在她告訴自己，她喜歡伽勒的臉。

艾倫只要想到那個聖潔英俊的金發天使，跟莉莉絲擁抱在一起。

兩人契合的外表，堪稱完美的畫面。

他就嫉妒發瘋。

內心像是野火燎燃，轟一下就燒起來。

“想讓我不殺他不可能。”

“但是如果你求我的話，我可以讓他死的不那麽痛苦。”

以朋友的生命威脅面前的人。

惡魔低下頭金色眼眸註視著，鬥篷下面靜默的銀發少年。

莉莉絲似乎聽到了他掙紮的內心。

以及那雙藏在陰影中的紫眸裏，急快速閃過一絲黑暗，迅捷她都捕捉不到。

然後就是搭在她手背上細軟的手指，緩緩寫下了兩個字。

‘求你。’

莉莉絲說的求，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。

她有要的是是更多的犧牲，更赤-裸直接的賄賂手段。

但是被眼前這個跟艾倫氣息一樣的籠中鳥，纖細手指搭住掌心安安靜靜寫字的時候。

那微癢的感覺。

就像是記憶裏那個孱弱的少年抱住她胳膊，親昵湊到她臉頰上親吻，貼在耳邊親口說著。

‘莉莉絲我愛你。’

一聲聲都是刨開的心扉的赤誠告白。

“我接受你的祈求。”

“可以饒恕他。”

“但是與之相對的代價，就是現在開始你是我寵物。”

“記住我叫莉莉絲，是十二惡魔之一的色-欲。”

“我親愛的籠中鳥...”

.....

當身旁的莉莉絲嘴裏吐出這句話的時候，艾倫差點呼吸就停止。

他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
又恍然以為是像夢境裏一樣。自己的偽裝被撕碎了。

但是他還沒有等到莉莉絲怒火，就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冰冷的臂膀，從臟兮兮的草垛上抱了起來。

跟記憶過往一樣。

艾倫十五歲的軀殼，比莉莉絲矮一大截，驚慌中只能下意識抱住她的脖子。

這一抱挨得更緊了。

艾倫整個人都扒住了莉莉絲修長的脖子上。

熟悉的薔薇香味瞬間將他籠罩，讓瘋狂想念的他顫抖的幾乎落淚。

下意識抱得更緊了。

貪戀的嗅著她身上薔薇香味，默默把臉埋在袖子擦掉眼尾滲出淚珠。

他的莉莉絲！

感覺到那只冰冷的手掌拍了拍他後背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。”

艾倫微微顫抖著擡起手指，他緊緊抿了抿唇瓣動作顯得格外撩人。

在她肩膀上寫下兩個字。

托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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